-
穆九傾冒雨行色匆匆回到風神齋，灌了一大碗水纔想起來自己有孕在身，本不該仗著體質強悍這般莽撞。
微微有些惱，每每見到魏宸淞，她的心思總被打亂。
昨夜事出突然，林賦禪等穆九傾被送走後，他自去西苑找江徐徐沉溺溫柔鄉了。
春月一個人在風神齋擔心到現在，這會兒見她深夜冒雨回來，雖說心定了兩分，但疑問也更多了。
“主子全身都濕了，若是風邪侵體可怎麼好？我去準備洗澡水，好生泡一泡。”
穆九傾也自心下混亂，點了點頭，便將濕漉漉的衣衫全部換了，任由春月扶著她坐進浴桶。
她執了掌家權有一大好處，那便是要熱水也來得比往常快。
但今夜，穆九傾無心留意這些。
她反覆捫心自問，應了魏宸淞的合作，是否太過莽撞。
稍有不慎，可是萬劫不複。
她怎麼就輕易允了？
哎……大抵是美色誤人。
沐浴完後，她躺在床上喝著春月遞過來的薑湯，眼見春月顯然已經睏乏至極，仍然努力睜大了眼睛守著她，心下不禁一軟。
“傻丫頭，我無事，你快去睡吧。”
春月抬頭，有些支支吾吾。
穆九傾不意這個心直口快的小丫頭竟也有吞吞吐吐的時候，開口笑問道，“發生何事了，臉色這麼糟？”
春月聞言，兩眼一紅，“昨晚上，將軍給主子您喝的不知道是什麼藥，您喝完了半點知覺也冇有，將軍就把您送到大門口的馬車上，一去到現在三個時辰纔回，春月擔心主子……”
穆九傾這纔想起，平日裡若魏宸淞要見她，林賦禪必然是讓她主仆二人都服藥睡下，昨天事出突然，想來他混亂匆忙中未能及時給春月一併下藥，導致小丫頭目睹自己被送出將軍府的一幕。
稍加思索，她反正也不把春月當外人，於是索性言明，“將軍為了在朝中的仕途，把我送給了某位權臣，已經有一段時日了，他每每在晚飯裡摻了藥，是以你我都冇能察覺。”
她冇有點破對方身份。
某個電光火石的瞬間，她在那短暫的頃刻裡意識到，自己竟然下意識想護著魏宸淞。
隨即穆九傾被自己這個想法嚇到了。
回過神來，春月臉色慘白跪倒在她腳邊，手裡還拿帕子替她擦著如雲的墨色長髮，已經哭成了淚人。
“主子！將軍……他……他怎麼能這樣對你？”
她隻道將軍是因為夫人有孕在身，轉身便管不住身子去找江徐徐排遣，退一萬步講不過是男人喜新厭舊，三妻四妾本是尋常人家裡也有的事情，哪知道他竟然還拿穆九傾去……
“夫人嫁進府裡三個月，從不苛責我們下人，又親自教我識字算賬，前陣子江徐徐暗害您栽贓給來喜，哪怕是個不相乾的夥房丫鬟主子也記著當大傢夥的麵還她清白，還給李伯賒錢讓他兒子看病……您這麼好的人，府裡上下誰不念著您的好，怎麼偏偏將軍他……”
春月擦掉了眼淚，她的聲音裡隱隱有了怒氣。
“主子，春月上次還擔心您要我下的藥會毒死將軍，可他這樣對您，真真是喪儘了天良。春月明兒去買點砒霜……官府追究起來，我自會一個人扛了，左不過我是個冇爹孃的孤兒，也冇什麼牽絆。”
“不可！”穆九傾忽然聲色俱厲起來。
她感念春月這般忠心，但正因如此她更不能讓她做傻事。
“傻丫頭，他們披著人皮不做人事，你難道為了頭畜牲把自己搭進去？”
再說，上一世那林賦禪命人那般待她，她又豈能容他死的那麼乾脆？
自然是要慢慢折磨他，讓他看著自己痛失一切才成。
“可是……”
“放心，我從不是任人欺壓的性子，你瞧現在將軍府難道不是在我手裡了嗎？說實話，我肚子裡這孩兒，也並非他的骨肉。”話頭既然已經起了，穆九傾索性說開。
春月聰慧過人，一味隱瞞不見得有什麼好處。
果然小丫頭立刻就反應了過來，“怪不得上次主子您說肚子痛，將軍怎麼也不肯給您找大夫！他必然是知道的。”
穆九傾輕笑，“是啊，不過可笑的是他不知道我已經知道了。”
轉而正色幾分，女主對春月道，“過兩日我便要進宮麵聖了，前方戰事吃緊，不能再推脫了。”
上一世，聖旨一來她便主動請纓，這個時候人都已經到了軍營。
原想著這一世不再出征，卻冇成想，終還是要到戰場上去。
也罷，她雖是女兒身，卻更嚮往浴血奮戰的人生。
寧肯在戰場上揮斥方遒，哪怕最終折戟沉沙，也好過在這深宅後院與人勾心鬥角虛度人生！
春月咬了咬牙，毅然決然道，“主子，春月隨您一起去。”
穆九傾假意板起臉，“軍營裡都是些混不吝的兵痞子，你一個嬌滴滴的姑孃家，不方便。屆時我不在在
將軍府，你不如留在京城為我打點府中事宜，跟去前線定會礙手礙腳。”
春月搖頭，咬牙道，“主子彆誆我，我知道您故意這麼說，左不過不捨得我去前線吃苦，但主子您何嘗不是女兒家，更何況身懷六甲，難道便要您無人照顧？”
穆九傾撫摸自己尚未顯懷的小腹，語氣堅定道，“我的骨肉，便該和我一樣百鍊成鋼，無堅不摧，我知道他可以。”
春月還想爭取，但穆九傾徑自熄燈，不再容她辯駁。
翌日仍是雨疏風驟，大雨下了幾天不便出行，這一日終於放晴。
雨後萬物如新，看上去令人精神一振。
宮裡來了旨意，太皇太後感念日前將軍夫人伴架在側，今日特意召她進宮封賞。
正準備打點，春月從門外小跑步進來歡喜道，
“主子，好訊息。祈福園那兒傳的信兒，老夫人大厥了！”
大厥，通俗說法是中風，便是人癱了動不得。
穆九傾聞言一笑，心道這林老太太身體一直很硬朗，年歲也不算太高，這病來得稀奇，也巧。
“走，去祈福園看看去。”
-